韓偓韓偓與道教
細(xì)繹有關(guān)詩文可見,韓偓與道教有著較為密切的關(guān)系。與唐代其他詩人一樣,韓偓和道士也有著一些交往,見諸姓名的有錢氏道士、孫仁本、吳顛等。先看錢氏道士,韓偓有詩《花時與錢尊師同醉因成二十字》云:“酒仙同避世,何用厭長沙?”在大好春光里,他與錢氏道士同飲共醉,并且共稱為“酒仙”,可見二人十分投機(jī)。再看孫仁本道士,“齒如冰雪發(fā)如黳,幾百年來醉如泥。不共世人爭得失,臥床前有上天梯”(《贈孫仁本尊師》),或許正是他不爭得失的態(tài)度和品格,引起了韓偓的共鳴。對于吳顛道士,韓偓更是推重,在《贈吳顛尊師》中說他“未識心相許,開襟語便誠”,并且愿意拜吳顛為兄長。另外,韓偓和一些隱居江湖的處士如崔江、李思齊等多有交往。從《贈易卜崔江處士》和《贈湖南李思齊處士》可見二人也都是細(xì)心研習(xí)道法的。 另外,韓偓與道教的關(guān)系還可以從以下幾點(diǎn)窺見一斑:
對道教經(jīng)典的熟識。韓偓對《南華真經(jīng)》和《黃庭經(jīng)》最為熟悉和喜愛,所謂“賴有南華養(yǎng)不材”(《驛步》)、“一卷黃庭在手中”(《使風(fēng)》)。韓偓多次提及《南華真經(jīng)》(即《莊子》),《湖南梅花一冬再發(fā)偶題于花援》云“調(diào)鼎何曾用不材”、《深村》云“甘向深村固不材”以及“賴有南華養(yǎng)不材”(《驛步》)皆是取自《莊子·山木》。《訪虞部李郎中》“更覺襟懷得喪齊”、《凄凄》“深將寵辱齊”、《小隱》“靈椿朝菌由來事,卻笑莊生始欲齊”則可見作者接受了莊子“齊物”的思想。《過臨淮故里》“榮盛幾何流落久,遣人襟抱薄浮生”,“浮生”來源自《莊子·刻意》“其生若浮,其死若休”。《訪明公大德》云“各自心中有醴泉”,“醴泉”則用《莊子·秋水》鵷鶵“非醴泉不飲”事。《余寓汀州沙縣……或冀其感悟也》云“子牟歡忭促行期”,則是借《莊子·讓王》中子牟事反其意而用之。
親自參加道教修煉。韓偓曾經(jīng)親自參加道教“辟谷”的修煉,《贈湖南李思齊處士》云“知余絕粒窺仙事,許到名山看藥爐”,《秋村》云“絕粒看經(jīng)香一柱,心知無事即長生”。所謂“絕粒”就是“辟谷”、不食谷物,是道教重要修煉方法之一。韓偓參加道教呼吸修煉,《十月七日早起作時氣疾初愈》詩云“陽精欲出陰精落,天地包含紫氣中”,就是在黎明時候,陽氣初生,陰氣衰落,此時練功者進(jìn)行服氣修煉、吐故納新,以達(dá)到以氣攻病、祛病強(qiáng)身的效果。韓偓的修煉應(yīng)該主要是精神修煉、內(nèi)丹術(shù),韓偓的“息機(jī)”、“遺慮”、“去物欲,簡塵事”正是道教注重“存思通神”、“離境坐忘”的精神修煉,《使風(fēng)》提到的《黃庭經(jīng)》便是注重“內(nèi)丹”的上清派尊奉的最為重要經(jīng)典之一。因?yàn)橥硖莆宕捎诟嗟娜苏J(rèn)識到服食丹藥的荒謬和危害,外丹逐步衰落,注重“精、氣、神”修煉的內(nèi)丹逐步興盛。但對于外丹韓偓應(yīng)該也是熟悉的,如《贈湖南李思齊處士》中提到“許到名山看藥爐”,《寄鄰莊道侶》云“藥窗誰伴醉開顏”,可見鄰莊的道侶也是煉丹藥的,《蜻蜓》中也提到“云母”的意象。
對道人隱逸的推崇和神仙生活的向往。從前面韓偓與道教、處士的交往就可以看出他對隱逸的興趣,既有孫仁本的“不共世人爭得失”的贊揚(yáng),也有對崔江“門傳組綬身能退”的欽佩。更能直接表現(xiàn)這種心態(tài)的是《送人棄官入道》,對朋友的棄官入道韓偓是持熱烈支持的態(tài)度的,他有感于“社稷俄如綴”,認(rèn)為“忸怩非壯志,擺脫是良圖”,最后寄語朋友“他日如拔齋,為我指清都”。韓偓對神仙生活同樣充滿了向往,對道教壺中神仙境界的更是有著好奇,“壺中日月將何用?借與閑人試一窺”(《贈易卜崔江處士》)。《漫作二首》其一寫道“丹宵能幾級,何必待乘槎”,登上丹宵的仙境,并非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,也未必要乘槎于海。《仙山》云“一炷心香洞府開”,作者謂心中虔誠能感通神仙,如焚香一樣。《夢仙》一詩更直接而深刻表明了他的道教信仰,詩中先描寫紫宵云闋的美景,然后嗟嘆阮肇從仙境歸來太快、對張騫乘槎天河深表羨慕。詩的最后說“澡練純陽功力在,此心惟有玉皇知”,表達(dá)自己對修道成仙的真誠與渴望。
對道教的自我認(rèn)同。韓偓任翰林學(xué)士時就曾經(jīng)“鶴帔星冠羽客裝”(《朝退書懷》),完全是一副道士形象。韓偓有《寄鄰莊道侶》一詩,稱自己的朋友或伙伴為“道侶”,這正是道教徒彼此之間的稱謂。《寄禪師》云“他心明與此心同,妙用忘言理暗通”,意思是說道教思想和佛教思想是相通的;細(xì)繹其詩味,在這里韓偓把禪師作為佛家的代表,而把自己作為道教的代表。可見,韓偓對道教有著某種自我認(rèn)同感。
從韓偓對佛教態(tài)度看其對道教的態(tài)度。韓偓也有大量與佛教相關(guān)的詩歌,他曾多次造訪寺廟,與佛教徒也有著較多的交往。《游江南水陸禪院》比較顯明地顯示了韓偓對佛教的態(tài)度“早于喧雜是深仇,猶恐行藏墜俗流。高寺懶為攜酒去,名山長恨送人游。關(guān)河見月空垂淚,風(fēng)雨看花欲白頭。除去祖師心法外,浮生何處不堪愁”。從這里可以看出,韓偓很早就不喜歡佛教的繁雜喧鬧,甚至連一些寺廟也懶得去游玩,只是佛教的“心法”多契合詩人的情懷。《即目》其二亦云“動非求進(jìn)靜非禪”,明確表明自己“動”并不是要干祿求進(jìn),“靜”也并非要學(xué)佛修禪。《寄禪師》中則以道教道家自居。可見,韓偓對佛教“心法”雖然比較欣賞,但他并不傾心于此。韓偓對道教比對佛教有更多的親近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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